特朗普“超级关税战”是宗教狂热，对美国和世界的五大影响（组图）

华府时间4月2日下午，特朗普（Donald Trump）的关税「解放日」终于来临。对于这一天，乐观的人曾认为即使关税上升一点，至少也会带来一些确定性。此前也有各种对于其「对等关税」（reciprocal tariffs）的不同猜测：到底到一刀切收个10％，还是针对不同国家设定不同税率？人们万万想不到，这些不同猜测其实并非互相排斥的选项，而是可以垒加应用开打「超级关税战」的做法。

重返19世纪　税率高过大萧条

这一天，特朗普一下子就把美国的关税政策打回19世纪的水平，有效平均关税税率比起1930年大萧条的时候还要高，达至大约30％水平－－作为一个比较数字，在特朗普重返白宫之前，也就是不足3个月之前，美国的有效平均关税税率只是2.5%，这还是在特朗普首届任期开打了对华关税战之后；而在大萧条的时候，有效平均关税税率也只是20％左右。

特朗普的所谓「对等关税」可以分成两个部份。一是向全球所有国家加征的10％基本关税－－罕有获得豁免的是上月已被特朗普25％关税「击中」的加拿大和墨西哥。这是特朗普竞选期间曾承诺会落实的全球一刀切关税。

二是针对全球60个国家特别加征的个别对等关税。这是特朗普根据它们对于美国商品的关税税率，再加上他口中的「货币操纵」和非关税贸易壁垒几乎「随意」计算出来的、对美国商品构成的成本，然后「非常仁慈」地减半而订出的。

例如，对于中国，特朗普的计算就指中国对美国商品的实际关税税率相当于67％，于是他就非常仁慈地将其减半，在10％基本关税的基础上加收24％，变成了34％的新增对华关税。

不过，由于特朗普上台之后以芬太尼（Fentanyl）问题为由已经向中国两次增加10％关税。因此，如今「所有」中国商品的最低关税是54％。在此之上还要加上特朗普首届任期、拜登（Joe Biden）任内对于中国的关税。

同时，由于特朗普早前已经签署行政命令，让总统可以向任何购买委内瑞拉石油的国家的所有商品加征25％关税，4月2日生效，因此，如果中国继续购买委内瑞拉石油，而特朗普又决定进一步施压的话，中国商品的最低关税可能会上升到79％。

除了中国之外，其他「中招」关税地区的税率也大大增加，可算是「人人有份，永不落空」。欧盟是20％；越南是46％；台湾是32％；日本是24％；印度是26％；韩国是25％；泰国是36％；印尼是32％；马来西亚是24％……

得到特朗普「较佳」待遇、只收10％基本关税而不额外增收对等关税的大国则包括英国、巴西、智利、阿根廷、澳洲、土耳其等。一直对于特朗普关税战采取「绥靖政策」的英国首相施纪贤（Keir Starmer）就认为英国得到优待，关税比欧盟低，证明了他的不还击做法是有成果的。

上述10％基本关税将会在4月5日实施，而个别对等关税则会在4月9日实施。

不能心存侥幸

对此，一些极端乐观主义者大概会认为未来几天还能够跟特朗普政府进行紧急谈判而获得豁免。目前，我们当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但特朗普1980年代以来已是个「关税基本教义信徒」，要扭转特朗普的全球超级关税战政策，大概是不可能的。根据特朗普自己4月2日的说法，他的关税战就是要扭转50年来美国人被占便宜的情况，让美国能重新「富有」起来－－「从1789到1913年，我们是一个由关税支持的国家，美国按比例来看是史上最富有的。」

在特朗普这次宣布的对等关税之中，也是有一系列「非常仁慈」的豁免的。加拿大和墨西哥符合特朗普首届任期签订的《美墨加协定》（USMCA）的进口商品将不必面临25％关税；汽车和汽车部件也获得豁免，不过针对汽车和汽车部件的全球25％额外关税在4月3日生效；能源、贵重金属、美国没有的矿物也获得豁免。

另外，半导体、蘗品、铜和木材也获得豁免。不过，跟汽车和汽车部件一样，未来特朗普大概会以针对个别商品种类的方式再向这些类别的商品加征关税。

简单而言，特朗普4月2日的「解放日」关税战的税率高度和打击面，几乎是人们几个月前做梦也梦不到的。这根本就是将极端宗教狂热落实到现实世界的尝试。它对美国、对世界将会带来怎么样的影响？

一是美国和全世界都会进入一个经济不稳的时期。美国整体而言通胀会比原来高一两个百分点，本年内可能会回到4％以上，经济本年有可能会陷入衰退，部份产品价格大升（汽车、电子产品等），联储局降息机会大减。

同时，由于特朗普喜欢「谈deal」，他也有大可能会用关税作为跟各国和企业的谈判筹码，导致美国的关税政策出现过去两个月我们也经济过的「朝令夕改」现象。例如，近日盛传的TikTok出售协议若然谈成，特朗普会否把对华关税减掉一些？又例如，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对华关税战中争取到豁免的苹果公司这一次又能否说服特朗普再一次为电子产品提供全面或部份豁免？

二是全世界将会加速建立一套新的贸易体系。美国退出后由日本带头落实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全面进步协定》（CPTPP）、由东盟十国和中国、日本、韩国、澳洲、新西兰组成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未来将会接收更多成员和进一步扩张、深化。以往较依赖对美出口的国家都要另觅市场。

美国以外的国家之间也会继续互相加深贸易关系。中日韩近日就启动了停顿5年的贸易谈判；欧盟与包括巴西、阿根廷等6国的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r）去年底就达成停滞25年的自贸协议，欧盟也重启了同马来西亚的贸易谈判，推进同菲律宾、泰国、阿联酋、印尼、印度的贸易谈判；加拿大过去8年已经签了16个贸易协议，未来将会加深同东南亚和欧洲国家的贸易关系；巴西已跟墨西哥、日本、越南启动自贸谈判……

可以预见，如果特朗普的「超级关税战」持续，这种由国家或地区组织之间以多边形式建立起来的贸易关系将会加速发展，逐渐形成末来的全球贸易体系框架。

至于自特朗普第一任期就被废掉的世贸（WTO）仲裁机构，欧盟和中国等一系列国家早就建立了另一套仲裁机制，未来将会有更多国家加入。

在美国带头废掉二战以后由它自己领导的全球贸易体系之际，建立新体系需要一段长时间，但特朗普的关税战将会加快这个过程。

三是美国自毁经济前途。美国占全球进口量的比例过去20多年已由大约五分之一跌至太约八分之一，愈来愈多国家的主要出口目的地不再是美国，这对美元作为国际货币的地位本来已是一种结构性的威胁，特朗普的保护主义将会加速去美元化的趋势。

同时，特朗普的关税将会增加美国厂商进口中间商品的成本，变相提高美国生产的成本，减低美国制造商品的竞争力。

而且，如今被特朗普增加关税的其他国家将会向美国进行报复。欧盟甚至有计划向美国有对欧出超的服务出口开刀。由于美国企业有极庞大的海外生意（标普500企业的收入有四成来自海外），这些企业将受到关税战的重大冲击。

过去30多年，美国经济动力强劲，即使在中国及新兴国家经济崛兴之际，其占世界GDP比例也能维持在25％左右的水平，表现远比欧盟为佳。未来，这种情况将不能持续。

四是未来四年的华府贪腐情况将更为严重。大家可以想像到，至少从中短期的时间维度来看，不同国家、不同企业都希望能够游说特朗普政府为他们提供关税豁免，而特朗普早已经透过推出不同加密货币等方式让大家可以公开贿赂。关税豁免的问题将会提供了极多利益交换的契机。

无独有偶，在特朗普宣布「解放日」关税的同一天，特朗普也开始为出售其Truth Social股份作准备，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提交了相关文件。Truth Social股价因为特朗普因素而严重被高估，特朗普卖股将会明确无误的利用政治来赚钱。

五是美国霸权时代的过去。

随着中国崛起，美国的相对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但美国本来还有一大堆忠心盟友可以依靠，用来延续美国的霸权地位。但特朗普如今从欧洲、日本到菲律宾全都不放过，未来更有可能像他的经济顾问Stephen Miran主张那样将美国保护伞作为威胁它们不要用关税报复美国、继续大买美国国债的把柄。

这些国家短期内离开不了美国，但长期必有远离美国之心。

而且，特朗普的关税战已经证明了美国绝不可靠。如今他对加、墨两国大加关税，就是对于《美墨加协定》自贸精神的背弃，但这份他现在声称「差极了」的协议却是他自己第一任期重谈回来的。

这样的一个美国，谁能相信？

有人能阻止特朗普吗？

在特朗普宣布关税的同一天，国会参议院民主党人联同几位共和党议员通过了一份决议，试图推翻特朗普用来加征加拿大25％的紧急状态令－－这也是特朗普「解放日」大加关税的法律基础。

然而，目前国会两院都控制在共和党手中，只要特朗普依然得到绝大多数的共和党选民支持，国会就不会制衡特朗普。上述的决议几乎没有可能通过国会众议院。而特朗普也有否决权，国会需要三分之二议员反抗特朗普才有办法通过特朗普不喜欢的立法－－在目前的政治环境中，这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因此，在可见的将来，特朗普在关税问题上还是可以为所欲为。

可以说，我们正在目睹一个狂人将他疯狂的关税原教旨主义宗教狂热强加到世人身上，我们都活在特朗普一手造成的大动荡时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