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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永居身份,中国90后在日本伺候老人(组图)

1天前 来源: 极昼工作室 原文链接 评论0条

为了永居身份,中国90后在日本伺候老人(组图) - 1每个夜班都是煎熬

这个夜晚还算平静,至少没有发生什么事故——即便132房间的警铃已经响了不下五十次。

那个80多岁的老头不停地挪动、翻身、坐起,这些动作会被床底下的感应器捕捉,传递给正在值班的雨玲。35岁的雨玲是沈阳人,目前在日本大阪的一家养老机构做介护,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护工。

按照规定,“嘟嘟嘟”的警铃一旦响起,介护必须确认老人是否离床,“那个声音非常刺耳,一听到内心就会很不安。”雨玲来回跑了五十多趟,就连隔壁房间的老太都忍不了了,“能不能别折腾了?”

每个夜班都是煎熬的。老人会拧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水漫到走廊和房间,就踩在水里玩。还有事故。不久前,132房间的那个老人就磕破了头。凌晨4点多,地板、衣服、床,到处都是血。其他老人也不睡了,孩子似的大喊,“哎呀,救人啦”。

但只有雨玲一个介护。她打报告、联系医院,救护车到之前,要打印老人的病历,给老人伤口换止血毛巾。救护车刚把人拉走,地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擦,早铃又开始响了,“噼里啪啦的”,老人们起床、刷牙、洗脸,又是一阵忙。

这是雨玲做介护的第五年。2020年,受疫情影响,她所在的美容业薪水少得可怜,只能转行。雨玲当时30岁,要考虑的不仅有生存,还有长远的职业规划。不管是日本,还是国内,养老都是无法回避的问题,进入这个领域,也许就意味着不会失业。

早在2010年,高中毕业以后,雨玲就到日本的大学读社会福祉专业。读书期间,她还在养老院实习。但她毕业的时候,中国留学生还不能凭借介护的工作拿到签证,获取留日的资格。雨玲只好转做翻译销售。

2017年,相关限制开始放松。当年,像雨玲这样在日本读过相关专业,并且持有“介护福祉士”(注:介护资格中唯一的国家资格)资格的外国留学生,可以留在日本做介护。之后,介护领域开放给了包括中国在内的16个国家的技能实习生,也就是研修生,相当于劳务派遣。2020年,限制再次放宽,如果研修期间能考下“介护福祉士”,就算没有留学和相关专业的背景,研修生也能拿到介护签证。

趁着这波热潮,31岁的小徐来到日本。她原本在哈尔滨一所大学读临床医学专业,本科毕业后,她找不到工作,也没有条件继续深造。2020年,交了一万五的中介费,她以研修生的身份到日本做介护。那一批研修生有7个人,有90后、00后,还有70后的大姐。

研修生的日子并不好过,遇上年纪大的日本介护,就要揽下各种脏活累活,甚至遭遇霸凌。有的越南、缅甸人,为了留下来,就算当面被骂“笨蛋”,也只会“嘿嘿”两声笑过去。

小徐的运气还算不错。她被分配到大阪的一家大型疗养医院。里面的老人80%没法动弹,几乎都到了生命的末端。小徐每天的工作就是协助护士用药,观察老人体征,以及清理身体。

2024年,用三年的工作时间和一张“介护福祉士”资格证,小徐摆脱了研修生的身份,拿到介护签证。她的生活不用再被统一管理,能自由换工作,还有机会拿到日本永住资格。

在就业压力和在留资格面前,很多留学生也将目光抛向介护行业。根据日本介护福祉士养成设施协会数据,2024年进入日本福祉士培训机构的留学生为3054人,占总学生人数的46.7%,比2023年增加了70%,尼泊尔、越南、缅甸位居前三,中国有233人,位居第四。

为了永居身份,中国90后在日本伺候老人(组图) - 2●日本一家日间照护中心,老人们聚在一个公共空间吃饭、做活动。 讲述者供图

“谢谢款待”

雨玲所在的养老院位于大阪市东北角的淀川河畔,一共五层,顶楼是澡堂和餐厅,其它楼层都是房间。每层有20个单人房间。每个房间约13平米,有床、电视和衣柜。这里有近百个老人,平均年龄在80岁以上,大部分都有认知症。

从2000年开始,日本开始实施介护保险制度,40岁及以上的人群必须缴纳介护保险费,每个月约6500日元。随着年龄增长,如果身体发生状况,就可以申请介护支援。相应的政府机构会派人对申请者的情况进行评估,认定介护度,制定介护计划。

根据费用、居住时长、介护度等情况,日本养老院分为日间服务、短期入住、有料养老院、特别养护养老院(简称“特养”)、介护老人保健设施等类型。“不管什么样的老人,都能找到能对应情况的养老院。”一位在日本的中国介护说。

雨玲所在的养老院属于“特养”,这里的老人介护度在3以上,丧失一定的自理能力,甚至严重失能、失智。每个月每个老人收费13万日元(约6500元人民币),他们仅需自付10%。

每天,介护员要准备餐饭,统一换两次尿布,组织老人做操……“都是吃喝拉撒这样的循环。”雨玲说。每周,老人们能免费洗两次澡,先搓再泡,老人最喜欢浑身打满泡泡了,“让他全身上下都是泡沫,他就会觉得你洗得很好。”一个中国介护员说。

老人失去了记忆和能力,养老院要做的,就是帮助他们保持住能力和习惯,但凡能动,就尽量让他们自己解决吃饭上厕所的需求,让他们尽可能地像过去那样生活。比如,一位全身麻痹的老太太,胳膊都回不了弯,坚持换睡衣,介护每天早上就要花40分钟给她换衣服。

为了永居身份,中国90后在日本伺候老人(组图) - 3●在雨玲的养老院,认知症老人天天喊东西丢了,用纸把柜子“锁”起来。讲述者供图

35岁的米棋,宁夏人,在名古屋爱知县的一家养老院做兼职。一位几乎都要蜷进轮椅里的老太太,每天早上却要使劲浑身力气刷牙半个小时。她还有化妆的习惯,先描眉毛,再涂口红,最后是擦粉。有时候,口红描了一遍又一遍,她反复问米棋,口红涂了吗?眉毛画了吗?最后,再含一个冰块进嘴里,“这就是她的习惯。”

另一个80多的老太太,就算把牙刷放在她手上,也不晓得要放进嘴里了。每回泡澡,帘子一拉上,里面就会传来歌声,是昭和时代的歌,“就像开音乐会,她都已经老成那个样子了,声音特别好听。”

米棋所在的养老院属于有料养老院,更为“高级”,一般由私人经营,预先缴纳一定金额的入住金,之后再按月缴纳费用。这里的养老院格外关注老人的精神状况。春天樱花开,介护们就推着老人去公园散步,还会登上海边的瞭望塔,看城市的发展。

人老了,会变得格外固执。比如有个每回洗澡,一定都要大声呼救的老太。后来,米棋才知道,她曾做过乳腺癌手术,切除了一侧乳房。有一些习惯已经刻进了身体记忆。吃饭的时候,只有介护说,开动了,老人们才会动筷子,吃完以后,会说“谢谢款待”,“脑子不好,他也要等着所有人。”

做介护,米棋不是因为经济压力,也不为了签证。她自称是典型的“小镇做题家”,从西北的农村一路往上,从重点大学到八年沪漂,做过画廊公关,也干过德企的舆情分析,翻译的书籍也出版了。“我的眼睛一直是向上看的,不太会关注下面服务的人。”一场疾病改变米棋的看法,在上海的一家医院里,护工的陪伴让她意识到,每个人的工作都有意义。

2023年,米棋远赴日本结婚,她决定以介护为起点,去观察和融入这个新社会。第一次给老人洗澡,一个99岁的老太就便失禁了。那个场景吓到了米棋,“就像一只白色的山羊,一坨一坨地掉下来粪便”,“味道还很冲”。她回家躺床上大哭,“人怎么可以像动物一样?”

接受或者说习惯,大概用了一个月,米棋说,“我只能承认,人也有这样不堪的一面。”

为了永居身份,中国90后在日本伺候老人(组图) - 4●米棋参加介护培训时,老师在介绍老人身体前倾滑落的姿势。讲述者供图

剥夺‍‍‍

雨玲见过不少被子女殴打的老人,这样的老人,通常会被社会福利机构优先安排进养老院。一位老太太被儿子抢走了老年金存折,来到养老院时,浑身都是淤青。她有严重的认知症,夜间频繁上厕所,总把紧急按钮误当作冲水的开关,她不喜欢洗手,被子、墙壁、栏杆上到处都是排泄物。

像雨玲这样的介护员,只能按照规定收拾,但收拾的速度“抵不过创造的速度。”要吃饭了,雨玲会哄老人,“饭前一定要去洗手。”老人瞪了她一眼。雨玲承认,像这样的认知症老人,即便在家里,也很难避免被虐待,而这正是日本养老院“比较人性的地方”——

关于虐待,日本的法律有非常细密的规定,界定了包括放任、暴力、心理、经济以及性虐待在内的五大类行为。如果长时间忽略老人的需求,可以被定义为“放任虐待”,而上厕所、洗澡换衣服不关门,也是性虐待的一种表现。

自日本2000年开始实施《介护保险法》后,“零身体约束”还被纳入相关的服务条例中,在养老院,如果轻易约束个案身体,一律会被视为虐待老人。有的老人没有力气支撑身体,就算天天从轮椅上掉下来,磕得头破血流,也不能在轮椅上使用绑带,不然就会被定义为“身体拘束”,“属于违法行为”。

在雨玲看来,日本养老院推崇“用他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但过分强调尊严和个体的自由,也是对介护的剥夺。

比如,养老院房间门不能上锁,床边的栏杆只能设置半截。但失智的老人,随时会“出逃”,爬到走廊,别人的房间,甚至在地上尿尿。好不容易把人拖回床上,没几分钟,又往地上的尿里钻。忙不过来,雨玲只能在地上放块垫子,任他们折腾。“我觉得这个法律就不健全,不绑起来,就是对不起护工,对他本人也不能有更好的照顾。”

还有骨折的老人,雨玲觉得,用尿布更安全,但如果老人要用厕所,介护也只能听从。为了上厕所,有的老人一天按四、五十次的铃,有时候刚放床上,他又说,好像没尿出来,再送我去厕所吧。雨玲不能拒绝,只能处于床上、轮椅、厕所搬运的循环中,“最后手都没劲了,再抱起来,肯定得摔地上。”

种种矛盾下,尽管有法律的制约,也难以避免虐待事件。根据厚生劳动省的调查,2022年养老设施中的虐待案件为856件,占比虐待高龄者案件的5%。

介护人员不足的情况下,相关的虐待问题更容易发生。根据公开数据,截至2024年9月15日,日本65岁以上老年人数量为3625万,达到总人口的29.3%,进入超高龄化社会。与此同时,劳动人口却在减少。据估算,2023年护工缺口为22万人,2040年,这个缺口将达到69万人。

以雨玲所在的养老院为例,共有40多名介护,外国人高达70%,以越南、缅甸、菲律宾、印尼人为主,一个介护平均护理3个老人。夜班精神高度紧张,而白班考验体力。日常照护外,她要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一个老人碗没端住,饭洒了一地,不及时清理就有滑倒的危险,但另一个老人又嚷着要上厕所,边说边推轮椅,一刻都不能等。

就这样,一天8个小时,她要在20个房间不停地走动,雨玲估算过,她所在的养老院介护的流动率高达80%,人手实在不足,就连社长都要顶上做材料。所幸这里没有加班,时间一到,就算没做完手头的活,也会被催着离开。每个月雨玲能休息9天,一年到手大概在25万人民币左右。

经费、以及照护人手的不足,背后往往隐藏着更大的风险,比如起火。一个老人的被罩被烧出了窟窿,打火机却是家属专门带来给老人抽烟的,作为介护,雨玲也只能按照规定,每个小时巡视一次房间,及时发现问题。

还有老化的设施。之前就有电线起火冒烟,虽然几分钟后,消防车就赶到了现场,没酿成什么悲剧,但很多设备都老了,“都担心着(火)了”。

人手的短缺,有时还会演化成照护的缺陷。36岁的黄秀曾经在一家“特养”做介护。她是一个单亲妈妈,兼职做介护,不仅能维持生计,有时间照顾孩子,还能让她的孩子优先、就近上保育园。

在这家养老院工作的,多是像黄秀这样的单亲妈妈,还有东南亚国家来的研修生。这里的环境并不好。黄秀就见过,尿不湿里的污渍都溢出来了,介护还在给老人喂饭。黄秀想举报,但被家人劝阻了,这里住的基本都是孤寡老人,价格便宜,人手也不足,以目前的价格,很多老人可能找不到新的去处,最终,黄秀选择辞职。

雨玲也经历过挣扎。过于强调标准化的流程,有时候也会忽略老人的感受。比如,午餐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老人来不及吃完,雨玲只能硬下心收回餐盘,“不收也没办法,因为食堂要洗餐车、要下班,一环连着一环。”她会瞥到老人指甲缝里的屎尿,但实在没时间清理。起初,她也会愧疚,“明明可以让他们更干净的”,但这么多老人,这么多事,她只能调整心态,“你是什么样的收入,就决定了你能用什么样的服务。”

为了永居身份,中国90后在日本伺候老人(组图) - 5●日本东京“银翼”养老院,2013年引入了一个护理机器人, 用户每月与机器人互动两三次,一次大约30分钟。

生与死‍‍‍

雨玲住在大阪的市中心,靠近商业中心难波。那是一个不到20平的房间,玄关进来的走道,支两个煤气灶,就是一间厨房了;门推开,几乎跨不出去的空间,也是一个生活小阳台。每天,雨玲要搭两趟电车,再骑十几分钟的自行车,历经一个半小时,才能抵达养老院,要是碰上七点的早班,四点半就得起床了。

这样的生活,雨玲坚持了五年。今年年底,她就有资格申请永住了。她是典型的东北女孩,性格外向,也喜欢热闹,很少有异国他乡的孤独情绪。上完夜班,她回去睡一觉,饭点出来“觅食”,做一个探店博主,还会四处旅游、运动。

或许,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雨玲才能抵消介护带来的负面情绪。她的胸口至今还留有一块齿痕伤疤——有一回抱老人到浴池洗澡,对方突然朝她的胸口咬下去,雨玲当场出血。

她最不喜欢上洗澡班了。在大浴场,老人们光着身子四处乱跑,排泄物弄得到处都是,被丢进浴池,身上的褥疮受到刺激,他们就“嗷嗷”地叫。气味、声音、狰狞的表情混在一起,“就跟屠宰场一样。”

那种时候,雨玲只有一个感受,“如果你能马上去死,那也是一种享福。”她在一家“有料”干过,看过入住老人的名单,有曾经的银行行长,还有议员,“全是好的工作,他们能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吗?””

为了永居身份,中国90后在日本伺候老人(组图) - 6●雨玲介护的老人,把水笼头堵死,然后放水,在里面踩着玩儿 。讲述者供图

在这里,衰老有时只需要一天。昨天还好好的老人,今天就起不来床了;上一秒还会说,“谢谢”,下一秒要是不满足需求,就喊“你杀了我吧,给我一刀。”生活的主题,似乎也变成了等待死亡。一个老太太总说,“我要是早上这样咕咚一下死了,就太好了。”——她的老公、朋友都去世了,子女也不怎么来看她了。

雨玲说自己变得心硬了,“就是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但难免还会有交付真心的时刻。不久前,一位80多岁的老人从床上摔下来,送到医院后,很快去世了,包括雨玲在内的介护才知道,老人其实得了癌症,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那个老人喜欢抽烟,每次他会等到介护有空了,才愿意麻烦介护推他到外面抽烟。有一回抽烟,他看到雨玲打了一个哆嗦,虽然这是一天中唯一的抽烟时间,他也立马掐掉剩下的半截烟,“回去吧!”

在养老院待久了,宁夏女孩米棋对生死也会恍惚。胖老太离开以后,米棋就有一种不真实感,“我昨天还在给她铺被子,今天人就没了。”她跟国内60岁的阿姨聊,对方说,“你说这些,让我很恐怖,我走在街上见到老年人都绕开了。”

她只好告诉ChatGPT,“我觉得人老了就像垃圾一样被扔掉了,应该快点死才会有尊严。”ChatGPT很“政治正确”:“你要尝试理解、和关心这部分人的行为。”

家里的父母不能理解米棋,“让我去找一份合适的工作,不要念了一肚子书,白念了。”这也是许多人的真实感受,将介护这份工作当成最后一个选择。97年的内蒙古女孩阿福和丈夫都在东京做介护,聊天中,一个亲戚总说这个工作脏、乱、累人,不舍得孩子做。疫情以后,实在找不到工作,那个亲戚又回过头央求阿宝帮忙给孩子介绍介护的工作。

雨玲要幸运一点,母亲很支持她。雨玲的母亲把沈阳的房子做了适老化改造,做居家养老。她收了小区的两个熟人,每人每个月收费在5000块左右,偶尔也会接日托,每天300元。

回国的时候,雨玲会观察两个地方的养老区别。母亲照顾精细,一顿饭能喂一个小时。但这种模式也存在风险。母亲曾在国内的养老院打工,但凡老人受伤,家属就会闹,养老院只能赔钱。为了规避风险,母亲现在只接熟人,还要签协议。相比之下,在日本,因为医疗报销比例很高,介护过程中如果出现事故,家属往往也会不追究介护和养老院的责任。

如今,米棋已经决定离开这个行业,“不管身体还是精神,我都没办法那么强大去介助老人。”雨玲还计划再干两、三年。这份工作,有时候会让她变得消极,“我也许只会活到六、七十岁吧,也不会在乎这口气了。”

不过,失去记忆的老人,虽然容易闯祸,但总有一些时刻会回归天真。某个平静的夜晚,一位失去记忆的老太太突然闪到雨玲的身边,“你天天照顾我们,太辛苦了,你去我房间睡,我在这儿帮你看。”实在睡不着,她坐在雨玲的身边,俩人一起熬过寂静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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